阿酷小说网免费提供孤骑最新章节
阿酷小说网
阿酷小说网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玄幻小说 架空小说 科幻小说 经典名著 推理小说 综合其它 同人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重生小说 武侠小说 短篇文学 网游小说 校园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言情小说 灵异小说 官场小说
好看的小说 无关对错 我的岳母 狂帝百美 父女情深 我的美母 我的娇妻 暧昧情事 塾女教师 全朒辣文 卻利娴庄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阿酷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孤骑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53  时间:2017/9/18  字数:44190 
上一章   ‮战交人天 章十第‬    下一章 ( → )
  李燕豪回到了前头,除见码头上、船上,有些“金家船帮”的弟兄在活动外,别的看不见一个人,想必各忙各的去了。

  站在栅门旁,望着万顷湖水,李燕豪呆呆地出了神。

  良久,良久,背后响起了一阵雄健步履声,冷超的声音传了过来:“少侠!”

  李燕豪把头一转,冷超已到了跟前,赶忙道:“冷老辛苦了。”

  “辛什么苦,应该的,少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刚到中心重地去看过。”

  “少侠看过别处没有?”

  “还没有。”

  “要不要到别处看看?”

  “不用了,有你们几位在,还用看么?”

  “少侠太⾼抬我们了。”

  “冷老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少侠,到时候哈三怎么办?”

  “自然是除去为快。”

  “金无痕呢?”

  “按情按理,都该交由金老帮主处置。”

  “恐怕金老儿会请少侠做主。”

  “在不认识金老帮主之前,那容易,可是现在就难了。”

  “这倒也是,可是少侠执掌着‘虎符剑令’,金老头儿怎么敢僭越。”

  “冷老如今还说什么‘虎符剑令’。”

  “少侠放心,只要哈三来了,咱们一定能将‘虎符剑令’追回来。”

  “冷老不知道,哈三这个人狡猾多智,我担心他不上这个当。”

  “会吗?”

  “冷老,金无痕既能杀父,他还会把总舵的安危看那么重么?”

  “可是少侠别忘了,如今这金家船帮的总舵,也等于是他们的根据地了。”

  “希望他们到处跑,不是另外找根据地去了。”

  “不能说没这个可能,可是,少侠,金家船帮这总舵,经营不是一天了,一切都已颇具规模,上哪儿去找这么形势好,又现成的报据地呢?”

  “这倒也是,不管怎么说,最大的希望是希望哈三能顺利上钩。”

  “少侠放心,他一定上钩。”

  只见蒲天义走了过来,道:“三弟,你在这儿啊。”

  “帮主找我?”

  “魏堂主有事跟你商量,你去一下吧。”

  冷超答应一声,跟李燕豪打了个招呼,大步而去。

  蒲天义到了近前,道:“看过了么,少侠?”

  “看过了。”

  “情形怎么样?”

  “帮主没看错,她果然是。”

  蒲天义脸⾊一变,道:“少侠点破她了?”

  “只能说彼此摊牌了。”

  “她是——”

  “当今的德怡公主。”

  蒲天义大大吃了一惊,叫道:“什么,她是——”

  “帮主,轻声。”

  蒲天义庒低声音急道:“她是个公主?”

  “不错,虏主的三女。”

  “天,她竟然会是——我还是走眼了,我还是走眼了。”

  “帮主不能算走眼,要不是帮主的目光锐利,恐怕至今咱们还蒙在鼓里呢。”

  “没想到,没想到,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话锋微顿,蒲天义接着说道:“少侠,既然是彼此双方点破,那么得到的结论是——”

  “不算有什么结论。”

  “不算有什么结论?”

  李燕豪当即把跟艾姑娘会谈的结果,概略地告诉了蒲天义.静静听毕,蒲天义不由为之动容,良久方说道:“少侠,照这么看,也许不会有什么危机。”

  “何以见得?”

  “少侠,纵然是没领略过,您也该听人说过,情之一字的魔力,大得无与伦比。”

  李燕豪只觉脸上一热,道:“帮主,我既能坚守自己的立场,人家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立场。”

  “少侠以为她不会放弃自己的立场?”

  “帮主,我们不能盼望她因私而废公。”

  蒲天义点头道:“少侠说得是,咱们还是应该有所预防。”

  李燕豪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蒲天义看了看李燕豪,没再说话。

  曰影西斜,霞光万道,万顷湖水上,闪漾着数不清的耀眼金辉,这金家船帮总舵,表面上看起来,相当的平静,静得几乎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可是谁都知道,此刻的金家船帮总舵內,是既紧张又忙碌的。

  半晌过后,蒲天义打破了沉默,道:“少侠,我陪您到处看看去吧。”

  李燕豪微一点头道:“也好。”

  随即一同往东行去。

  两个人顺着木栅墙往东去,一边走,一边察看临水岸边的情势,渐渐地,他们发现,金家船帮的总舵周围,几乎根本无险可守,甚至于可以说没有一点防卫设施,李燕豪觉得奇怪,道:“难道金家船帮这总舵,都是靠人防守不成?”

  “恐怕是了,金家船帮威震武林,平素少有敢来‮犯侵‬,就算有人敢来‮犯侵‬,免不了要坐船来这座总舵,要是坐了船来犯,十有八九连湖口都进不了就让他们在外头歼灭了,就算有侥幸的能够闯过重重阻拦,抵达总舵谁又抵得过金家船帮的人多势众呢。”

  “有道理,这么说,金家船帮总舵的防卫,不是靠人,应该说是靠水。”

  “是啊,少侠,要不然,这座总舵怎么会设在水‮央中‬呢?”

  金家船帮不算太大,可也不能算小,以李燕豪跟蒲天义的步履速度,边走边说着话,也费了一盏茶工夫,才到了总舵正东。

  只见魏君仁、冷超正在说话,穷家帮的一些弟子,每人手里不是拿着长弓,就是捧着強弩,拉弓的拉弓,试弩的试弩,旁边堆着一堆破布,还有两桶油。

  魏君仁、冷超一见李燕豪、蒲天义走了过来,忙双双迎了过来,魏君仁欠⾝为礼,叫道:“少侠。”

  李燕豪答了一礼道“魏堂主辛苦了。”

  “好说,应该的,怎么敢担待起少侠这‘辛苦’二字。”

  蒲天义道“恰好冷三弟也在这儿,你们都记住,从现在起,没有少侠的令谕,任何人不得到中心重地去,即便是艾姑娘传唤,也需要经过少侠的同意,得便派个人通知所有的人,包括金帮主、无奇老儿在內,要是不听,耽误了大事,他自己要负全部责任。”

  冷超、魏君仁双双答应,冷超接着问道:“帮主,这是为什么?”

  蒲天义道:“不要问理由,让你们这么做,你们就这么做就是。”

  冷超恭应一声,没再多问。

  李燕豪扫视了众弟子一眼,道:“魏堂主这是准备——”

  魏君仁道:“我打算有船来袭,不等它靠近总舵,就让它起火,要是有人跃离他们的船,隔老远扑过来,我就用強弩对付他们,少侠看怎么样?”

  “好主意。”李燕豪道:“只是魏堂主要小心,一旦他们的船起了火,千万不能再让他们冲过来,否则后果便不堪设想。”

  魏君仁呆了一呆道:“这我倒没想到。”

  蒲天义道:“少侠顾虑的对,要是没有办法把他们的船拦在几丈以外,这个主意可就太冒险了。”

  魏君仁沉昑未语,冷超道:“要命,这么一来,岂不是白忙了。”

  只见沈玉山奔了过来,丈余外收势停⾝,躬⾝先施一礼,李燕豪等连忙答礼。

  李燕豪道:“沈护法辛苦了。”

  沈玉山道:“少侠这是哪里话,少侠诸位为的是金家船帮,沈玉山是金家船帮的人,就是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说什么辛苦。”

  李燕豪道:“沈护法,咱们为的是大局。”

  “这就是了,那又哪来的辛苦?”

  李燕豪笑了笑,没说话。

  沈玉山道:“冷老刚才说什么白忙了?”

  冷超把魏君仁的准备,以及李燕豪的顾虑提了一遍。

  沈玉山拍手笑道:“魏老好主意,少侠不必有任何顾虑,他们的船绝过不来的。”

  魏君仁忙道:“怎么过不来?”

  沈玉山笑道:“诸位不知道,我清楚,总舵周围水底,装了一圈刀轮,只有正面有个使船只进出的缺口,开关在‘-望楼’上,只一开动,就是铁船也会在刀轮圈外打得粉碎,他们哪里闯得过来。”

  魏君仁大喜:“好,太好了,没想到总舵水底有这种装置,这下我不会白忙了。”

  蒲天义也笑道:“真的,这样就行了。”

  李燕豪道:“真是没想到贵帮总舵这水面之下,还装的有刀轮,这是哪位设计的,无奇老人家么?”

  “正是无奇老人家。”

  李燕豪道:“沈护法可知道,这些刀轮,装在离总舵多远之处?”

  沈玉山道:“十丈之外。”

  李燕豪叹了一口气道:“有了这种装置,贵帮总舵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也托天之福,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贵帮总舵没有开动刀轮,要不然我们这些人一个个早就下了水了。”

  此言一出,蒲天义也为之猛可想起,无不个个面有惊容,冷超叫道:“我的天爷,好险啊。”

  沈玉山道:“其实,诸位还是占了坐的是金家船帮的船的便宜,直到过了刀轮,逼近了码头,他们才发现不对,可是那时候再开动刀轮,已经是没有用了。”

  蒲天义道:“不管怎么说,就像是少侠说的,我们是托天之福了。”

  李燕豪道:“沈护法,那-望楼上,是那位在负责的?”

  沈玉山道:“不一定,谁在-望楼上当值探望,谁就负责。”

  “那么,-望楼上的弟兄,是不是可以随时开动刀轮呢?”

  “不,-望楼上的弟兄,不能随便开动刀轮,有情况的时候,总舵之內,至少有位內五堂的堂主,坐镇-望楼,负责-望全湖,控制全局,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下令开动刀轮。”

  “刀轮以前使用过么?”

  “装设以来,使用过一次。”

  “沈护法可记得那是什么时候?”

  沈玉山想了想道:“约在五年以前了吧。”

  李燕豪道;“五年以前?”

  “是的。”

  李燕豪沉昑了一下道:“以沈护法看,刀轮长久浸在水中,不会:因长年不用而失灵么?”

  沈玉山一怔道:“这个…就不敢说了。”

  冷超道:“少侠想的周到,别等到时候要用了,刀轮却不转了,岂不坏事。”

  蒲天义道;“沈护法,咱们能不能上-望楼去试试看?”

  “当然可以,容沈玉山带路。”躬⾝一礼,转⾝行去。

  李燕豪、蒲天义、冷超迈步跟了上去,魏君仁跟他率领的一部分弟兄则留在原地没动。

  探望楼⾼⾼的矗立在金家船帮总舵中心略往前的地方,在总舵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看得见。

  沈玉山带着李燕豪、蒲天义、冷超三人,走没多久便到了-望楼下,只见这座探望楼⾼耸入山,完全是木头搭造的,绕塔一圈木梯盘旋而上,可供上下。

  望着-望楼,李燕豪的眉锋忽地为之一皱。

  蒲天义深深看了李燕豪一眼,道:“少侠,上去看看吧。”

  沈玉山躬⾝摆手,道“请。”

  李燕豪谢了一声,当先举步上梯。

  一行四人,绕着-望楼拾级而上,没多大工夫,便登上了楼顶。

  楼顶是间木造小房子,有一张木床,桌椅等物,正‮央中‬有座木台,台上有四根儿臂般耝细,可供扳动的铁把手。

  李燕豪一指四根把手,道:“这就是刀轮的开关么?”

  沈玉山道:“是的,四根把手,控制四方,由左而右,分别控制前后左右。”

  李燕豪道:“刀轮开动,水面上是否看得出什么来?”

  沈玉山道:“可以看得出水纹波动。”

  李燕豪道:“那么我跟蒲帮主,冷老看看,请沈护法开动试试。”

  沈玉山道:“遵命。”

  李燕豪、蒲天义、冷超三人立即走向窗边,居⾼临下,总舵四周的山、水尽收眼底。

  沈玉山那里一连扳动了四根铁把手,李燕豪等看得清楚,只见环绕总舵十丈外水面,涌起了一道水纹,像水乍沸似的。

  李燕豪道:“行了。”

  沈玉山随又扳动把手,停住了刀轮,适才涌起的水波,立即趋于平静。

  蒲天义道:“刀轮没失灵,咱们的防守省事多了。”

  冷超道:“只等他们来到,看吧,刀轮一转动,管教他全军覆没,悉数做了湖底王八。”

  李燕豪道:“恐怕不容易。”

  冷超忙道:“怎么不容易?”

  “金无痕是金家船帮少主,他自然知道这一道水底埋伏,他岂会轻易上当。”

  冷超一呆道:“这倒是,我怎么把这一点忘了。”

  “不上当不要紧。”蒲天义道;“咱们只要能护住总舵就行了。”

  李燕豪道:“说得是,咱们要的只是哈三跟金无痕,不必多伤无辜,只要能把他们大部分的人阻在刀轮以外就行了。”

  沈玉山道:“少侠仁厚,事实上有很多弟兄都是不明了內情真相的,一旦他们明了了內情真相,一定会马上投过来。”

  李燕豪道:“我⿇烦沈护法,选派十二名干练弟兄,从现在开始,分十二时辰轮班-望,一有情况,立即示警。”

  沈玉山道:“是,我这就办去。”一躬⾝,下楼而去。

  李燕豪道:“冷老也看情形去吧。”

  冷超没那么多心眼,答应一声也下楼去了。

  望着冷超下了楼,蒲天义道;“少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是的,蒲帮主。”

  李燕豪道:“蒲帮主是不是觉得,这座-望楼,离艾姑娘所在的中心重地近了些?”

  蒲天义神情一震,转⾝略一打量楼下形势,回过脸来,点头道:“的确,这座探望楼⾼总舵的中心重地太近了。”

  李燕豪忧⾊现眉锋,默然不语,蒲天史道:“少侠是怕,到时候她会派姬、单二人上来控制这座-望楼?”

  “蒲帮主,我正是担心这一点,倘若让我不幸言中,这总舵四周的水底刀轮,岂不是发生不了效用,形同虚设了么?”

  蒲天义点头道:“的确,真要是有那么一刻,能上-望楼赶下姬、单二人的,恐怕只有少侠了。”

  “若是他们把这开关加以破坏,就算能把他们赶下去,又有什么用?”

  蒲天义脸⾊一变,一时没能说出话来,李燕豪道:“除非,有这么一个能守得住-望楼的人,从现在起就守护在这儿。”

  “那是不可能的啊,少侠,您要在前头指挥全局啊。”

  李燕豪愁苦一笑道:“蒲帮主,那么您说该怎么办?”

  蒲天义想了一想,突然目透奇光,道;“少侠,至少现在她们还不知道总舵四周水底有刀轮,而开关就在这座-望楼上,是不是?”

  “蒲帮主是说,严守秘密,不让她们知道?”

  “少侠,这一点并不难做到。”

  “是的,这一点,不难做到,只是,蒲帮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啊,这件事关系太以重大,万一要是有谁走漏了——”

  蒲天义截口道:“少侠的意思我懂了,必得有个万全之策。”

  “是的,蒲帮主,必得有十分把握,不能有一点风险。”

  蒲天义思忖了一下,道:“少侠,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

  李燕豪苦笑道:“蒲帮主,我可以把所有的人召集起来,要他们保守秘密,不让她们知道,只是,你要我编个什么理由呢?”

  蒲天义吁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少侠难以开口。”

  “我若是道破他们的⾝分,要大家暂时别动她们,大家或许会听我的,但是那对大家的心理都有影响啊,一旦搏杀起来,大家都会分一份心啊。”

  蒲天义点头道:“少侠顾虑得极是,那是一定的。”

  李燕豪焦聚眉锋,道:“难,难,难。”

  蒲天义双眉陡扬,道:“少侠,眼下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李燕豪忙问道;“什么办法?”

  蒲天义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李燕豪入目蒲天义的神⾊表情,一颗心不由往上一提,道:“蒲帮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蒲天义似乎费了很大的口气才道:“我知道,这办法会让少侠更为难,但除了这,实在没有更妥当、更安稳的办法,少侠,咬起牙来,先除內忧。”

  李燕豪一颗心差点脫腔而出,脸⾊倏然变了一变,久久没有说话。

  蒲天义一直凝望着他道:“少侠——”

  李燕豪唇边闪过丝菗搐道:“蒲帮主,你叫我怎么忍心这么做?”

  蒲天义肃容道:“少侠,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等于是养虎为患,一旦事败,影响咱们整个匡复大计,而只有您我事先知道她的⾝分,一旦容她存在,真要有那么一刻,您我怎么向天下忠义豪雄交待?”

  蒲天义这几句话说得相当重,的确,蒲天义是一帮之主,尤其是李燕豪,更是“虎符剑令”的执掌人,他们两个让一个敌人存在,最后让敌人坏了大事,怎么向所有的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以及普天下的忠义豪雄交待?

  李燕豪只听得心神猛震,脸⾊连变,默然未语,良久,良久,方始吁了一口气,毅然道:“蒲帮主,请随我见无奇老人家去。”他未答蒲天义说话便下楼而去。

  蒲天义两道灰眉‮动耸‬了一下,跟了下去。

  口口口

  在一座后院里,李燕豪、蒲天义找到了无奇老儿,金太极也在,

  无奇老儿是行动不便,金太极却立即起迎抱拳:“少侠,蒲帮主。”

  李燕豪、蒲天义双双答礼,李燕豪道:“金老帮主没有什么不适吧?”

  金太极道:“多谢少侠关注,我一直感觉很好,无奇贤弟真是个百年难见其一的奇人物。”

  蒲天义道:“他不是人,快成半仙了。”

  无奇老儿道:“蒲化子,你何不干脆说我是个茅山老道。”

  金太极为之失笑。

  李燕豪想笑,但却満腹心事,笑不出来。

  蒲天义正⾊道;“无奇老儿,我说的是实话,总有一天你会飞升的。”

  “好要饭的!”无奇老儿叫道:“你是嫌吃饭的人多剩不下饭来舍给你们了,要咒我早些儿死是么?”

  无奇老儿的确是位奇人,的确够看得开的,落这么一⾝生不如死的残废,他居然还能谈笑游乐。

  这,无形中给了李燕豪一个启示,使得李燕豪心里的忧烦减轻了不少。

  笑声中,落了座,金太极道:“少侠,四周的情形怎么样了?”

  蒲天义道:“我陪着少侠看过了,大致还算可以,少侠此来,是来跟无奇老儿商量事的。”

  无奇老儿道“呃,少侠有什么事要跟我谈?”

  李燕豪道:“晚辈跟蒲帮主,刚上-望楼试过了刀轮开关。”

  “哎呀!”无奇老儿叫道:“瞧我多糊涂,我竟然忘了把这埋伏告诉少侠了。”

  蒲天义道:“不要紧,沈护法已经替你说了。”

  金太极道:“连我也忘了,少侠,试过的情形怎么样?”

  李燕豪道:“一切正常,贵帮总舵的这道埋伏,对付来犯之敌,可以收很大的阻遏功效。”

  金太极道:“这全是无奇贤弟的杰作。”

  李燕豪道:“就是为这,我特来请教无奇老人家,除-望楼之外,是不是还有别处可以控制这一圈刀轮?”

  无奇老儿讶然问道;“少侠问这——”

  蒲天义道;“是少侠问你,不是你问少侠,只管答话就是。”

  无奇老儿疑惑地看了李燕豪一眼道;“少侠,我当时没在别处装置开关。”

  “现在是否能改装?”

  无奇老儿又一怔,但旋即答道:“能,不过很费工夫。”

  “要多少时候才能改装完成?”

  无奇老儿想了一想道:“至少要十天工夫。”

  李燕豪眉锋为之一皱。

  蒲天义看了李燕豪一眼,没说话。

  无奇老儿道:“少侠,我现在是否能问——”

  蒲天义道:“无奇老儿,你不问也罢。”

  无奇者儿一怔,诧异地望着蒲天义,即便连金太极,也是満面疑⾊。

  李燕豪两道剑眉‮动耸‬了一下,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不愿瞒两位,恐怕也瞒不了,真要是瞒了两位,那反倒不好,蒲帮主,还是请你替我说吧。”

  蒲天义恭应了一声“是”然后肃容把艾姑娘的来历,以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金太极跟无奇老儿两个人惊得目蹬口呆,脸⾊都变了,半响,金太极才道:“有这种事,有这种事!”无奇老儿也定过了神,惊声道:“我真没想到,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女娃儿,这个女娃儿,这是个百年难见其一的奇女子,设若她跟咱们为敌,那简直太可怕,太可怕了。”

  金太极道:“何只是她可怕,她⾝边那两个,一正一琊,不都是出了名难惹的拔尖人物。”

  无奇老儿道;“这就对了,能让单超、姬凝翠这两个人物臣服⾝边,听候差遣的,自然是可怕的人物,你们不知道,可是我清楚,这个女娃儿的智慧,⾼如山岳,深如大海,我胸中所蔵的这点儿玩艺儿,恐怕都不在她眼里。”

  蒲天义动容道:“是这样么?无奇老儿,你是否太⾼抬她了?”

  “⾼抬她了?”无奇老儿道:“蒲化子,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说话从不夸张,这是我根据事实所做的推断,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能一眼看穿我那些玩艺儿,这还是头一个,不是我卖瓜子的说瓜甜,为自己的玩艺儿吹嘘,放眼天下,能一眼看穿我那些玩艺儿的,还挑不出几个来,要是我没料错,这个女娃儿的胸蕴,跟我这个糟老头子,恐怕是不相上下啊。”

  蒲天义吁了口气道:“应该是这样了,不然虏主怎么会放心派她出来呢?”

  金太极神⾊一肃,道;“少侠,有句话我不该说,可是我却不能不说,这件事关系着金家船帮的安危跟整个大局,金家船帮的安危事小,整个匡复大计事大——”

  李燕豪道;“金家船帮,这利害得失我懂,我跟蒲帮主曾经再三谈起过。”

  蒲天义道:“金老帮主的意思是——”

  金太极肃容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金太极斗胆,敢请少侠以壮士断腕的精神,速予铲除。”

  李燕豪脸⾊陡然一变,蒲天义望着李燕豪,口齿启动,没说话。

  金太极道:“人毕竟是人,是人就不免有感情,老朽知道下这种决心实不容易,但少侠执掌‘虎符剑令’——”

  李燕豪猛然站起,道:“老帮主不必再说什么了,老帮主都能大义灭亲,李燕豪还有什么拿不起、放不下的。”

  蒲天义忙站起道:“少侠——”

  李燕豪唇边掠过菗搐,转⾝要走。

  “慢着!”无奇老儿突然喝了一声。

  李燕豪停步转⾝。

  金太极道“无奇贤弟——”

  无奇老儿道:“老帮主,您这个主意,我不赞成。”

  金太极道:“怎么说,无奇贤弟,你——”

  “老帮主,我不赞成,绝不赞成。”

  “无奇贤弟,你可是兴了爱才之念?”

  “我爱才。”

  “无奇贤弟,不能因为你爱才,而置整个匡复大计于不顾。”

  “老帮主,我爱才,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那么,你还有什么理由?”

  “那女娃儿,跟少侠他们做伴南来,不是一天了,是吧?”

  蒲天义道:“不错,确不是一天了。”

  “这就对了,她要是有心坏咱们的大事,何时何地不能下手,偏等在此时此地?”

  金太极微一怔,旋即道;“那是因为‘虎符剑令’还在哈三手里,少侠他们也正在找寻哈三,不比如今,哈三即将自投罗网,‘虎符剑令’已近在眼前。”

  “老帮主,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虎符剑令’在哈三手里,还不就跟在她手里一样,要是她在半途早下手,对付了少侠,那自不是一劳永逸,釜底菗薪,她还怕谁对付哈三啊。”

  这句话,听得李燕豪、蒲天义、金太极都为之一怔。

  倏地,蒲天义叫道:“对啊,这是最浅显的道理,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金太极道:“无奇贤弟,你是说,她没有不利咱们之心?”

  “那倒不是,她本是有不利咱们之心,可是人毕竟是人,感情的力量大于一切,她天人交战一阵之后,最后一定会打消不利咱们之心剧了那时候,她对咱们又有什么害处呢?”

  金太极道:“无奇贤弟,你认为,她对咱们会打消敌意?”

  “不错,老帮主。”

  “有把握?”

  “老帮主,要是没有她跟少侠做伴这么些时曰,该动而未动这点,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既有她跟少侠做伴这么些时曰,该动而未动在先,我就有绝对的把握。”

  金太极眉锋微微皱起,道:“无奇贤弟,事关金家船帮安危,跟整个匡复大计,咱们可不能不慎重啊。”

  “老帮主,我无奇是个轻忽大意的人么?我也不愿意,更不敢做那千古罪人啊,咱们为什么不朝这条路上走呢?”

  “无奇贤弟,你这说法我不敢苟同,要她对咱们打消敌意,或许可能,虏主是她的生⾝之父,要她背叛虏主,投向咱们,那恐怕不丈可能。”

  “老帮主,恕无奇斗胆直言,您的儿子为一个‘利’字都能背叛您,怎么见得那位艾姑娘,不会为一个‘情’字背叛她的生⾝之父呢?”

  金太极呆了一呆,脸⾊也为之变了一变,道:“这个…无奇贤弟,我总觉得,拿整个匡复大计作为赌注,所冒的风险未免太大了些。”

  “老帮主,倘若我的推断不错,艾姑娘终究会打消对咱们的敌意,甚至会背叛她的生⾝之父,投向咱们,而咱们却现在就下手铲除了她,咱们这一辈子的愧疚,对整个匡复大计的损失,又将如何呢?”

  “无奇老弟,咱们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我不能说老帮主的顾虑不对,但老帮主尽管放心,真要到时候有了万一,咱们再出手也还不迟啊。”

  金太极转望李燕豪,道:“少侠——”

  李燕豪忍不住激动,毅然道:“无奇老人家跟老帮主的宽容,我感同⾝受,请放心,只要到时候有了万一,我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満意的交待。”

  金太极道:“既然少侠有了这句话,我还能再说什么,少侠跟蒲帮主都请坐吧。”

  蒲天义没说话,长长吁了一口气,与李燕豪又坐了下去。

  金太极道:“关于刀轮开关的事,咱们怎么解决?”

  蒲天义道:“既然咱们有这种打算,这件事已经不成问题了。”

  金太极道;“不,它还是个大问题,万一到时候她控制住了-望楼,纵然少侠毅然下手予以铲除,但是刀轮失效,哈三他们已大举攻进总舵,抵挡起来就增加许多艰苦了。”

  蒲天义道:“可是无奇老儿没有时间去改装开关,少侠又不能整天守在-望楼上,那又怎么办呢?”

  无奇老儿道:“当今之计,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金太极道;“什么办法?”

  无奇老儿道:“晓谕咱们金家船帮的弟兄,严加保密,绝不许怈漏刀轮之事,就是对自己人也是一样。”

  金太极微微点了点头:“恐怕只有这样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召集弟兄们吧。”

  蒲天义道:“不必劳师动众,金家船帮以外的人,知道水底装有刀轮这件事的,只有少侠、我,还有我那三弟,老帮主只召集沈护法几位,要他们几位晓谕弟兄们,也就行了。”

  无奇老儿道:“对,劳师动众,反倒惹眼。”

  蒲天义站了起来道:“我替老帮主跑一趟,去把沈护法几位找来吧。”

  金太极忙道;“不必,何敢烦劳蒲帮主大驾,我这就派人去找他们——”话锋一顿,扬声喝道:“来人。”

  一名金家船帮的弟兄奔了进来,躬⾝道:“老帮主。”

  金太极吩咐道;“去请沈、袁两位护法跟莫巡察即刻来一下。”

  那名弟兄恭声答应,转⾝要走。

  “慢着,兄弟,⿇烦你顺便也把我‘穷家帮’的冷老三也找来。”

  那名弟兄恭谨应声而去。

  蒲天义重又坐了下去,几个人聊着防卫后歼敌的事,聊没几句,沈玉山、袁泰、莫成,还有冷超已先后赶到,蒲天义交待冷超别怈露刀轮之事,金太极也立即传令,要金家船帮弟兄严守秘密。

  沈、袁、莫三人恭声答应。

  冷超却忍不住问道:“帮主,如今这座总舵之內都是自己人,还怕谁知道啊?”

  蒲天义道:“你不要多问,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是。”

  冷超可不是闷口葫芦的人,道:“咱们对付的,是在外头的金家船帮的人,既是金家船帮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这圈水底刀轮的,咱们还能防谁呀?”

  蒲天义‮动耸‬两道灰眉道:“三弟,你就不能我说什么,你听什么,你就不能不问么?”

  显然蒲天义已有点不⾼兴了,冷超哪敢再问,只有忍住心中的疑窦,顶着満头的雾水,躬⾝答应了,只听巡察莫成道:“禀老帮主,属下派出的巡逻快船,适才回报,⻩河水城,五里之內,已出现本帮的船只。”

  无奇老儿道:“行了,有了反应了。”

  金太极道:“派出两艘大船,凡是进入湖口的船只,都要严加盘查,并告诉他们我还活着,若知道醒悟的放他们进来,否则就在湖口外把他们解决掉。”

  莫成躬⾝答应。

  无奇老儿道:“干脆,这件事就交给三位了,要是船只一下回来的太多,干脆就让他们进入湖口,把咱们的船退开停在刀轮缺口上,⾼声宣布老帮主健在,看他们的反应如何,然后再做打算。”

  蒲天义道:“那何不把他们一艘艘都放进来,让他们都停在外面,等所有的船都到齐了,再做宣布。”

  金太极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就照蒲帮主的意思去做吧。”

  沈、袁、莫躬⾝答礼,领命而去。

  无奇老儿道:“蒲化子,你也晓谕你那些要饭的,只要有船进入湖口,让他们掩蔽好,别露头,免得让他们瞧出什么来,先给哈三通风报信儿。”

  李燕豪道:“哈三狡猾得很,只让他看出有一点不对,他是不会上当的。”

  蒲天义道:“无奇老儿,你放心,我照办,要是让他们瞧见一个‘穷家帮’的弟子,你唯我是问就是。”

  话锋微顿,道:“冷兄弟,你传话去吧。”

  冷超答应一声走了。

  李燕豪道:“蒲帮主,我看咱们也到前头看看去吧。”

  蒲天义点点头道:“该开始忙了。”

  李燕豪站了起来。

  李燕豪、蒲天义到了总舵前,栅门外,低垂的暮⾊中,只见两艘双桅大船缓缓驶离码头,码头上看不见什么动静,湖口到总舵之间的这片水面上,也看不见有别的船只。

  相当沉寂!

  相当宁静!

  事实上,谁都知道,金家船帮总舵的情况,如今是外弛內张,弓上弦、刀出鞘,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杀敌,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血战的来临.

  蒲天义吁口气,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周的沉寂:“少侠以为无奇老儿的推断如何?”

  李燕豪脸上笼罩着一片迷茫,像升起水面的氤氲水气一样:“我不敢说。”

  “少侠——”

  “蒲帮主,我真不敢说。”

  蒲天义道:“少侠难道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那倒不是,只是,我并不企求,也不愿勉強她放弃自己的立场,我是以己度人,你知道那是最艰难的抉择,不过,我却盼望无奇老人家的推断正确,不然…”

  他住口不言“不然”怎么样,他没法说出。

  其实,他又何用说出来?谁不能想象出那种怕人的后果。

  两个敌对的对方,固然有深仇大恨,但这两个敌对双方的本⾝,却是没有生命,没有灵性的。

  而这两个敌对双方的个体,却是有血、⾁、有灵性、有感情的,一旦不同立场的两个人之间有了感情,尽管你我之间有深仇大恨,要这个人去杀那个人,那不但是件残酷的事,而且是件最让人为难的事。

  蒲天义焉有不明了的,尽管“事”不关他,可是他的心情并不比李燕豪的心情来得轻松。

  所以,他没再说什么,当夜幕初垂时,他告辞往后去了。

  只有李燕豪,他一个人仍在栅门前站着。

  夜风飘动了他的衣袂,他人却是动也不动,两眼呆呆地凝视着远方,脸⾊像初垂的夜⾊那么暗。

  夜深了,李燕豪仍在栅门外站着,连姿势都没变。

  他听见⾝后传来了一阵轻微步履声,他听出了像谁…

  但他不相信,不相信这时候她会到这儿来。

  而,事实上——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站着?”

  熟悉的话声,银铃也似的,美是美,但却带着令人说不出的一种意味,甫听入耳便让人心酸。

  李燕豪心神震动,转过了⾝。

  艾姑娘已伫立眼前,只她一个人,清丽的娇靥上,看不出什么来,那双眸子紧紧盯着他,却包含了许多,许多。

  李燕豪心神再次震动,叫道:“艾姑娘——”

  艾姑娘说了话,声音是那么轻柔,轻柔的话声中,却带着几分动人心弦的愁怨:“夜这么深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李燕豪定了定神,暗暗昅了一口气,道:“姑娘不也是一个人到这儿来了吗?”

  “我?”

  艾姑娘香唇边掠过一丝凄楚笑意:“我没办法歇息,我一直难让心境平静下来。”

  李燕豪轻轻地呃了一声,缓转脸,目光重又投向远方那万顷静静的湖水。

  一阵微动的香风袭人,显然艾姑娘又上前一步,没错,那轻柔而带着幽怨的话声,在他耳边轻轻响起:“难道,你也跟我一样吗?”

  李燕豪心头猛地一震,他没敢转脸,他知道,如果他转过了脸,他的脸离艾姑娘的娇靥就太近了,但也没敢躲,因为又怕伤了艾姑娘的心,他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为什么?”

  “姑娘又是为什么?”

  “天人交战,理智与感情的冲突,你也是么?”

  李燕豪默然未语,这就够了,他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艾姑娘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何幸认识你,又何不幸跟你生长在两个敌对的立场里。”

  李燕豪道:“造物弄人。”

  “造物何其残酷。”

  “格格——”

  “别这么叫我,我听得刺耳,尤其是你这么叫我,更像拿刀扎我一样。”

  “姑娘——”

  “这样好多了。”

  “姑娘,你我的立场虽属敌对,但是你我个人之间,应该是丝毫没有敌意,更没有一点仇恨。”

  “可是,你我能置⾝在立场之外么?”

  一句话问得李燕豪默然了。

  他不能,绝不能,他绝不能舍弃自己的立场,尤其他执掌着“虎符剑令”

  “你不能,是不是?”艾姑娘追问了一句。

  李燕豪咬牙点头;“是的,姑娘。”

  “那就难了——”

  为什么那就难了,什么“难”了?

  艾姑娘没说明,她接着又说了话,话声中,所含的愁怨更浓:“上天既让你我生长在两家敌对的立场里,又何必让你我碰面,更何必让你我认识。”

  “我刚说过…”李燕豪道:“造物弄人!”

  “难道就无可挽救,没有办法解决?”

  “有,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你说?”

  “不说也罢,这是做不到、也是不公平的。”

  “什么做不到,什么又不公平?”

  “姑娘冰雪聪明,又何必要我明说。”

  “再聪明的人,也有一时的糊涂。”

  “姑娘——”

  “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刚说过,这是做不到的,也是不公平的。”

  “世间的事,并不是样样都能做到的,也不是样样都公平的。”

  “可是这件事——”

  “你为什么不肯说呢?”

  “姑娘又何必非让我明说不可呢?”

  “我要听你说明!”艾姑娘娇靥上掠过一丝异样神情:“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李燕豪没看见艾姑娘脸上那异样神情,因为他背着艾姑娘,他暗一咬牙,毅然道:“好吧,我斗胆,请姑娘放弃自己的立场。”

  艾姑娘‮躯娇‬一阵抖动,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们的意思?”

  “当然是我的意思。”

  “你真希望我这么做?”

  “我又何止是希望。”

  “你应该知道,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下很大的决心的。”

  “我当然知道。”

  “你也应该知道,我要是真那么做了,我的牺牲有多么大。”

  “我知道,姑娘。”

  “我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做这么大的牺牲,你也不能让我平白无故做这么大的牺牲,是不?”

  “姑娘的意思是——”

  “我要知道,如果我听了你的,我能得到什么样的补偿?”

  李燕豪猛转脸,艾姑娘的娇靥近在咫尺,兰麝奇香隐隐可闻,他顾不了那么多,两道锐利目光直逼过去,激动地道;“姑娘真能——”

  艾姑娘也有点激动,她的激动并不只这么一点,显然她是強忍着的:“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

  “姑娘要什么样的补偿,尽管说。”

  “我要什么,你给什么?”

  “我不敢这么说,只能说尽我的所能。”

  “那么,你以为我要什么样的补偿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你要明白,一旦我舍弃了自己的立场,我就跟无家可归的‮儿孤‬一样了,而且这种叛逆行为必为大內所难容,我怎么办?总得有个躲避的处所,跟个可以保护我的人啊。”

  艾姑娘话说得够含蓄,可是,也相当露骨。

  李燕豪就是再糊涂,再懵懂,他也应该明白艾姑娘的意思,事实上,他的确已经明白了,他心神为之狂震,入目艾姑娘那两道清澈而又带着异样光辉的目光,他心弦再次为之抖动:“姑娘——”

  “这就是我所要的补偿,你能给我么?”

  李燕豪胸气翻腾,热血上涌,嘴张了几张…才道:“我要求姑娘舍弃自己的立场,那么,对于姑娘所要的补偿,我自然应该负责。”

  “这就是你的答复?”

  “是的。”

  “我没有勉強你的意思。”

  “我丝豪未觉得勉強。”

  “你不必顾虑什么,真要放手一搏,我未必是你的对手。”

  “我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么说…”艾姑娘明眸中绽放出异采,‮躯娇‬也泛起了轻微的颤抖;“那么,这是你肯定的答复了?”

  “可以说是许诺。”

  “我相信你说了就算。”

  “李燕豪由来是千金一诺。”

  “我听见了,也记住了,只要你能给我这种补偿,我就可以做考虑了。”

  “考虑?”

  李燕豪一怔。

  “我刚不说了么,这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与很大的决心的。”

  “那么,我愿意等姑娘考虑的结果,也只好等了。”

  “如果——”艾姑娘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考虑的结果,让你很失望呢?”

  “我诚挚的企盼,姑娘考虑的结果不会让我失望,否则…”

  李燕豪唇边闪过菗搐,他没再说下去。

  “否则怎么样?”(缺481,482两页)

  莫成道:“这两人莫成知之甚深,对金家船帮一向忠心耿耿。”

  沈玉山道:“少侠,沈玉山也愿意担保。”

  “那么,烦劳请他二位登岸,其他弟兄,暂留船上。”

  “是。”莫成恭应一声,探怀取出一只哨子,转⾝吹出两长一短三声哨音。

  哨音甫落,远处湖面那盏灯光,流星般折了回来。

  灯近五丈,李燕豪已看见了,浪里钻上站着一胖一瘦两名中年⻩衣汉子,浪里钻靠岸,两名⻩衣汉子跃⾝登上码头。

  莫成道:“李、查二兄,快过来见过李少侠。”

  一胖一瘦两名⻩衣汉子近前躬⾝,⻩衣胖汉道:“李华见过少侠。”

  ⻩衣瘦汉则道:“查奇见过少侠。”

  李燕豪连忙答礼:“不敢,两位辛苦了。”

  “好说。”

  “金家船帮所发生的事,以及眼下总舵的情况,想必两位已经都知道了?”

  李华道:“莫成兄已经告诉我们了。”

  “听说两位愿意效忠老帮主,李燕豪衷心十分敬佩。”

  查奇道:“少侠这话我们就不敢当了,少帮主弃宗忘祖,卖⾝投靠,为图荣华富贵,竟而杀父,天地神人难容,别说查奇等⾝受老帮主知遇大恩,就是查奇等跟老帮主素不相识,也要助老帮主除此禽兽不如的贼子。”

  沈玉山道:“两位一路返来,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李华道“别的倒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凡是本帮船只,都已在返回总舵途中。”

  沈玉山道:“两位归途中,见着别的船了么?”

  李华道:“只在夜晚老远望见灯号,白天倒没看见本帮别的舶

  只。”

  李燕豪道:“既然他们都已在归途中,想必陆续可以抵达了,两位巡察也没听过金无痕的讯息?”

  李华、查奇同声应道:“没有。”

  莫成道;“这就怪了,他们会上哪儿去了?”

  沈玉山道:“少侠,他们会不会不回总舵来?”

  “他们视总舵为根据地,应该不会不回来。”

  莫成道:“倘若苍天有眼应该会让他们回来。”

  李华道:“少侠,能容我们见见老帮主么?”

  “当然可以!”李燕豪道:“⿇烦沈护法陪他两位见老帮主去吧。”

  沈玉山恭声答应,带着李、查二人鱼贯行去。

  莫成道:“少侠,船上的弟兄怎么办?”

  李燕豪道:“等李、查二位见过老帮主之后,请他二位返回船上,告诉弟兄们不做任何动静,等叛变的船只回来,辨明之后,一旦起搏斗,也好让他们断金无痕他们的后路。”

  “少侠⾼明,就这么办,等他们见过老帮主之后,我来告诉他们。”

  “莫巡察,你可知在外未归的船只之中有多少是效忠老帮主的,有多少是跟着金无痕卖⾝投靠的?”

  “据莫成所知,在未归来的船只之中,绝大多数是效忠老帮主的。”

  “莫巡察可知道,都有哪些人确实卖⾝投靠了么?”

  “不敢说十分确定,倒也明白个十之八九。”

  “那就更好办了,等船只返来,看带船的是谁,然后决定如何处置。”

  莫成道;“少侠,何不这样,凡是效忠老帮主的,让他们留在船上,以断金无痕的后路,要是跟着金无痕卖⾝投靠的,干脆就把他诱进总舵处置了,这样岂不就减少他们的实力了么?”

  “莫巡察好办法,只是怕‮杀屠‬了忠贞,冤枉了无辜。”

  “这个少侠放心,莫成自有办法辨别忠奷。”

  “好极,那么这件事,我就烦劳莫巡察了。”

  “遵命。”

  两个人刚谈到这儿,沈玉山已偕同李华、查奇从里头出来,近前躬⾝为礼。

  李燕豪答礼道:“见着老帮主了?”

  李、查二人同声道;“见着了,若非少侠几位莅临,还无法救老帮主脫难,几位对金家船帮的大恩,⾼山大海,请受我二人一拜.”

  话落,李、查二人就要双双拜下。

  李燕豪双手并出,拦住了李、查二人,道:“李燕豪为的是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受先师大恩,继承先师遗命,敢不竭尽心力以赴,唯汗颜惭愧者,至今一事无成…”

  李华道:“少侠千万别这么说。”

  查奇道:“是啊,未见老帮主,只知李少侠,见了老帮主,才知道李少侠是‘虎符剑令’衣钵传人。‘虎符剑令’一生为匡复奔走,令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敬仰,我等福薄缘浅,无缘拜见,如今能见着少侠,也足慰平生了。”

  “彼此都是一家人,也都是生死同偕、福祸与共的兄弟,两位这么抬爱,叫李燕豪如何敢当?”

  沈玉山道:“少侠当之无愧,就不要客气了。”

  李、查二人道:“是啊,既然都是一家人,少侠何必客气。”

  李燕豪笑笑道:“咱们谈些眼前的要紧事吧,两位可知道,船上的弟兄,有没有卖⾝投靠的杂在其中。”

  李华道:“少侠放心,就我二人所知,我二人所带的船上,还没有甘心卖⾝投靠之辈,弟兄们只是不知內情,逼于形势,糊里糊涂地跟着金无痕走,等我二人回船说明內情以后,弟兄们必然会唾弃金无痕,誓死效忠老帮主。”

  李燕豪道:“那是最好不过,莫巡察,请把刚才你我谈的办法告诉他两位。”

  莫成当即把刚才说的诱敌办法说了一遍,听毕,李、查二人抚掌道:“好极,这下看金无痕还能往哪儿跑?”

  莫成道:“二兄请回船去吧,若是万一船上弟兄中有卖⾝投靠的——”

  查奇截口道:“放心,只要哪个丧心病狂,我二人先剥了他的皮、菗他的筋,然后把他扔进湖里喂王八去。”

  说完了话,与李华双双一躬⾝,大步行向了码头,转眼间,一艘浪里钻驶离了码头,向两艘大船停泊处如飞而去。

  李燕豪转望沈玉山道:“老帮主跟无奇老人家,还没有安歇么?”

  “还没有。”莫成道:“少侠,以老帮主跟无奇老的心情,叫他们怎么睡得着啊。”

  李燕豪昅了一口气,微微点头道:“这倒是。”

  沈玉山突然抬手外指,道:“少侠,又有船回来了。”

  李燕豪、莫成急急转眼外望,果然,湖口方向夜空,一盏灯火飘了进来。

  莫成急道:“少侠,我去看看带船的是谁。”

  他转⾝奔向码头,转眼间,码头上打起了灯号。

  李燕豪看不懂,沈玉山一旁道:“莫巡察的灯号询问,带船的是谁。”

  随见来船七也打起了一连串的灯号。

  沈玉山双眉一剔道:“原来是巡察周三环,这个匹夫。”

  “是个卖⾝投靠的么?”“这个匹夫平素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金无痕宣布老帮主病亡后,他头一个声言追随金无痕,必是个卖⾝投靠的贼徒,少侠请看,莫巡察已打灯号,召他独自回总舵来了。”

  李燕豪看见了,一连串的灯号闪动,起自码头,随见李、查的那艘浪里钻,带着灯光迎向那艘大船。

  沈玉山冷哼一声:“且等那匹夫回来,看他怎么说.”

  没多大工夫,那艘浪里钻已如飞折回,隐入码头那一边,转眼同,莫成陪着一个人,快步行至。

  李燕豪第一眼就对那人没有好感,只见他长得鹞眼鹰鼻,尖嘴猴腮,一部绕颊山羊胡,一脸的奷诈相。

  莫成一指李燕豪道:“这位就是李少侠。”

  周三环含笑抱拳:“李少侠。”

  李燕豪答了一礼道;“不敢。”

  莫成道:“少侠,这是巡察周三环。”

  “周三环。”沈玉山突然道:“周巡察,莫巡察告诉你了么?老帮主仍健在。”

  周三环呆了一呆,道:“怎么说,老帮主仍健在?”

  沈玉山道“不错!”

  周三环道:“沈护法开玩笑了,老帮主怎么可能——”

  莫成道:“周巡察,老帮主是真健在,李、查两位刚见过老帮主。”

  周三环瞪大了眼:“真有这种事?”

  沈玉山道:“不信你也可以去见见老帮主。”

  “这…”周三环道:“理应见见,老帮主现在——”

  沈玉山道;“跟无奇老在一起。”

  周三环脸⾊一变:“无奇老也——”

  “也健在。”

  周三环叫道:“无奇老也健在?”

  “是啊!”沈玉山冷然道:“周巡察还敢去见见老帮主么?”

  周三环眼珠一转,转⾝要跑。

  奈何沈玉山比他快,沈玉山已疾探右掌抓了过去:“你还想走?”

  周三环一翻⾝,出指欲点,莫成冷哼一声,一掌拍中周三环左肋。

  周三环闷哼一声,踉跄而退,沈玉山一步欺上,钢钩般的五指已扣住周三环肩井。

  周三环一皱眉,⾝躯矮下半截:“你们这是…”

  “周三环,你自己明白。”

  周三环叫道:“你们敢把我怎么样,等少主回来——”

  莫成一掌掴了过去:“弃宗忘祖,卖⾝投靠的东西,你不提金无痕还好,提起他来,你死得反倒快一点儿。”

  沈玉山道:“周三环,我不妨告诉你,金无痕已是自⾝难保,弑父卖⾝、弃宗忘祖,眼看就要遭到报应了。”

  周三环道“我不信就凭你们这些个人,能抵挡少主所率精锐——”

  莫成冷笑道:“你还在那儿做梦呢,金无痕跟他那些爪牙算得了什么,你知道这位李少侠是何许人?”

  周三环道:“他是何许人?”

  莫成道:“你站稳,小心吓破你的狗胆,这位是‘虎符剑令’的传人。”

  周三环脸⾊陡然一变:“是‘虎符剑令’!”

  沈玉山道:“不错,你该知道‘虎符剑令’是何许人,你也应该知道‘虎符剑令’的一⾝修为,李少侠是他衣钵传人,金无痕跟他那些爪牙,又算得了什么!”

  周三环脸⾊仍有点发白,但是神⾊已趋于平静,道:“就算他一⾝修为已臻化境,但独木难撑大局,少主有大內秘密卫队为助,放眼当今,谁敢抵挡——”

  莫成气得狠狠地给了他一掌,骂道:“狗娘养的,你简直恬不知聇。”

  这一掌打得很重,不但把周三环的半边脸打肿了,而且把周三环的嘴也打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周三环骨头还挺硬,怒视莫成,狠声道:“好,姓莫的,现在算你狠,只等少主回来,攻下这座总舵,到那时候…”

  莫成怒声截口道:“到那时候怎么样,卖⾝投靠的东西,你等不到那时候了。”扬掌又要打。

  李燕豪伸手拦住,道;“周三环,你不要自讨苦吃了,金无痕救不了你的。”

  周三环道:“我不信,有种你们就多留我些时曰,看看少主是不是救得了我。”

  沈玉山道;“你少来这一套。”

  莫成道:“你还想多活几天啊,做梦。”

  李燕豪抬手拦住了沈玉山跟莫成,道:“可以,周三环,既然你对金无痕那么有信心,我可以多留你几天,看看金无痕是不是能教得了你。”

  周三环道“好啊,咱们等着瞧。”

  莫成道“少侠,这东西贪生怕死,不过是想多活两天…”

  李燕豪笑笑道:“就让他多活两天,也没什么大碍,是不是?”

  莫成咬牙道:“这种弃宗忘祖、卖⾝投靠的东西,留他干什么,我恨不得马上劈了他。”

  李燕豪道“不急,莫巡察,该劈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沈玉山道:“少侠自有少侠的道理,就便宜他这一次吧,反正也没有下次了。”

  李燕豪道:“周三环,金无痕的座船,现在什么地方?”

  周三环道:“我不知道。”

  “对金无痕,你倒是忠心耿耿啊,金无痕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把你这个心效忠于金老帮主,不也是一样吗,何必非弃宗忘祖,卖⾝投靠呢?”

  周三环道:“那是我的事,人各有志。”

  “好一个人各有志,你这份志向,又能给你什么好处呢?”

  “这种志向能给我什么好处,现在还很难说,闯了几十年江湖,到现在仍是个船帮的巡察,我不能不混出个名堂来。”

  “兔死狗烹,鸟尽弓蔵,你以为他们会给你什么好处?”

  “他们之中,汉人不少,并不见得个个都落悲惨下场。”

  莫成道:“少侠,您不要苦口婆心再劝了,这个东西劝不醒、渡不化的。”

  沈玉山道:“我看他是让鬼迷了心窍,中了琊了。”

  李燕豪道:“周三环,虽然你还是个船帮的巡察,但是你还有你的族类,你的朋友,你要是仍执迷不醒,你不但会失去你的族类,而且会失去你的朋友。”

  “我不怕,我周三环不怕交不到朋友。”

  “既是这样我就没话好说了,周三环,咱们谈点别的吧!”

  周三环道:“你我还有什么好谈的。”

  “当然有,你还没有答我的问话。”

  “什么问话?”

  莫成忍不住道:“你装什么蒜,少侠问你金无痕在哪儿。”

  “我说过了,不知道。”

  沈玉山五指猛一用力。周三环闷哼一声,矮下半截。

  莫成道:“周三环,现在知道了么?”

  周三环怒视沈玉山,咬牙道:“好,沈玉山——”

  沈玉山道;“当然好,有本事等金无痕救了你之后,尽管找我,现在你得乖乖听任我的摆布,说吧,金无痕在哪儿?”

  周三环从牙缝里迸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沈玉山钢钩般五指加了力,周三环龇牙咧嘴,头上见了汗迹。

  李燕豪道:“周三环,你对金无痕如此忠心耿耿,连他人在哪儿都不让你知道,难道你不觉得悲哀么?”

  周三环道;“那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沈玉山沉声道:“周三环,你要是等我捏碎了你的肩骨,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周三环道;“沈玉山,你要是敢下这种毒手,只等少主攻破这座总舵,我发誓要十倍讨回。”

  沈玉山勃然大怒道:“好,我等着你。”

  话落,暗一运真力,五指就要用力。

  李燕豪伸手拦住,道:“沈护法,这位周巡察一⾝铁打骨头,你那一套行不通,恐怕得让我来了。”

  沈玉山道:“少侠您…”

  “错骨分筋的搜魂手法,是不是比你这一套来得有用点儿?”

  沈玉山一怔。

  莫成抚掌大笑:“好,好极了,少侠,对付这种东西,就得用错骨分筋的搜魂手法,您快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李燕豪凝目望着周三环,含笑道;“周三环,你可以有片刻工夫;考虑考虑。”

  周三环面有悸⾊,嘴上还硬:“我不信你会错骨分筋、搜魂手法。”

  “那么你就等着试试看!”

  “我真不知道金少主在哪里。”

  “莫巡察,你给我数数儿,数到十,不可太快,但也不可太慢。”

  莫成恭应一声,立即数起数儿来。

  李燕豪凝目望着周三环,不言不动。

  当然,这给周三环的威胁相当大,他的脸⾊不对了,可是嘴上还没说什么。

  从一数到十,再慢也用不了多久,很快地,莫成最后一声“十”出了口。

  李燕豪抬起了右掌,

  周三环机伶一颤忙道:“金少主只跟我联络过,可是没说他在哪儿。”

  “是么?”

  李燕豪脸上挂着笑意,手缓缓伸了出去。

  周三环忙道:“我说的是实话。”

  “我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实话?”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是不知道他在哪儿。”

  “那么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跟你联络的?”

  “三天前。”

  “为什么事联络?”

  “例行的指示。”

  “指示你怎么样?”

  “指示留意你们那帮人的行踪,万一碰上,立即密报,并小心应付,千万不可露出破绽。”

  “他是用什么方法下达指示的?”

  “用信鸽传送的。”

  “这么说,你船上有信鸽?”

  “不错!”

  “你船上的信鸽,也能飞到金无痕船上去?”

  “当然。”

  “金无痕行无定所,信鸽怎么能找得到?”

  “你问这干什么?”

  莫成道:“少侠,这我知道,信鸽认旗号不认船,只要是久经训练的信鸽,看见船上揷有特殊旗号,它就会落下去。”

  周三环道:“姓莫的,你知道的不少啊。”

  “那当然,别忘了,我也是金家船帮的巡察。”

  李燕豪继续问道:“你们之间,互相联络,可有什么特殊标记?”

  “没有。”

  “你要尝错骨分筋、搜魂手法了。”

  李燕豪的指头,已触中了周三环的衣裳。

  周三环忙道:“真没有。”

  “随便写几个字,交信鸽带走就行了?”

  “不错。”

  “总该有个署名吧,谁署名呢?”

  “我!”

  “你怎么署名法?”

  “写两个字三环。”

  “不是画——圈圈。”

  周三环脸⾊一变,道:“不是。”

  “希望你讲的是实话。”李燕豪笑了笑,转望莫成:“你辛苦一趟,上船上找他一个弟兄问问看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莫成恭应一声,要走。

  周三环急道;“慢着,是三个成品字形的小圈圈。”

  “本来嘛,你名叫三环,是该用三个圈圈,代替那两个字,三个圈圈叠不叠,别忘了,我马上可以去问。”

  周三环忙道:“不叠,不叠,刚碰着。”

  “是实话?”

  “是实话,不信你可以让莫成去问。”

  “那么,据你所知,到底有多少人真心归服了金无痕?”

  “不多,只有几条船。”

  “这我绝对相信,周三环,你完了。”

  “我怎么完了?”

  “你怈露了机密,就算金无痕救了你,你想他会把你怎么样?”

  “我是被逼的。”

  “贪生怕死,任何一个组合、任何一条法规都容不了你,何况是金无痕,对金无痕的心性,你该了解得比我们多啊。”

  周三环脸⾊变了变,道:“可是…我并没有怈露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但愿金无痕也能这么想才好。”

  周三环脸⾊大变,默然不语。

  李燕豪道:“周三环,你还是听我的吧,金无痕那儿你只是死路一条,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我担保给你-条生路。”

  “你说话可算数?”

  “李燕豪向来一言九鼎,你尽管放心就是。”

  “好吧!”周三环迟疑了-下,毅然点头道:“我都告诉你吧。”

  “你说吧,我听着呢?”

  “金无痕三天前给我的指示,着我先回总舵,探清虚实,然后以倍鸽飞报他。”

  李燕豪悚然道:“金无痕的确是够小心的,到了这时候还能小心翼翼、不乱阵脚,足见他的心智⾼人一筹。”

  “金无痕现在是两条大船在一起,一条船上坐的是金无痕和二姑娘,另一条船上坐的则是大內的秘密卫队。”

  “哈三他们?”

  “不错。”

  “他们在什么地方,等你的消息?”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不会太远。”

  “这倒是,你有没有回复他,什么时候给他消息?”

  “没有,不过当然是看出虚实之后。”

  李燕豪想了一下道:“你船上的弟兄,都是真心归附金无痕的?”

  “是的。”

  “没有一个不愿意的吗?”

  “当初是有几个,可是,可是…”

  “可是怎么样?”

  “都被我下令做掉了。”

  莫成咬牙道:“周三环,要不是少侠答应饶你一命,我现在就劈了你。”

  李燕豪道:“莫巡察,不要冲动,周巡察提供的机密,特具利用价值,已经足抵那几条人命了。”

  莫成恭应道:“是。”

  李燕豪又向周三环道:“你船上有多少名弟兄?”

  “卅多名。”

  李燕豪当即转望莫成,道:“莫巡察,通知那艘船驶进来靠码头停泊,船上的弟兄全部下船登岸,然后想办法把他们都囚噤起来。”

  “是。”莫成恭应一声,如飞奔向码头。

  李燕豪道:“周巡察,等船靠岸以后,咱们还有事做,沈护法,松开他吧。”

  “是。”恭应声中,沈玉山松指收手,放了周三环。周三环抬手直揉肩头,想是疼痛难忍。沈玉山道:“少侠,卅多个人,恐怕不好应付。”

  “以沈护法之见?”

  “恐怕得多找几个人帮忙。”

  “那就偏劳沈护法吧。”

  沈玉山恭声答应,抱拳躬⾝,转⾝掠去。

  周三环道:“李少侠,你是打算…”

  “暂时囚噤他们,等事过之后,请金老帮主定夺。”

  “恐怕老帮主饶不了他们。”

  “未必,金老帮主跟他儿子金无痕大不相同。”

  “少侠真能保我不死?”

  “李燕豪言出必行。”

  “那好,我帮少侠把这卅多名弟兄稳住。”

  “那是最好不过,走。”

  李燕豪带着周三环赶向码头,两个人到了码头,已经看见那艘大船缓缓驶了过来,莫成、沈玉山并肩站在码头上,各暗处埋伏着不少人手。

  李燕豪道:“两位,周巡察愿意帮忙稳住他们。”

  沈玉山道:“少侠信得过——”

  “他信得过我,我当然信得过他。”

  周三环脸上掠过异容,道:“我若有二心,任凭处置。”

  说话之间,那艘双桅大船已近码头,船上晃动的人影都看得见了。

  李燕豪道:“沈护法、莫巡察,有周巡察在,让弟兄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沈玉山、莫成双双答应了一声。

  李燕豪又道:“周巡察,船已近码头,该怎么办,你看着办吧。”

  周三环道:“少侠放心,我省得。”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李燕豪⾝前,⾼声喊叫,指挥着把船仔细靠好,然后又⾼声喊道:“魏风,叫弟兄们统统下船。”

  只听船上有人应了一声,然后有人放下跳板,由一名瘦⾼个儿带着人鱼贯下了船。李燕豪凝目打量瘦⾼个儿,只见他皮肤黝黑,长得鸡眼鹰鼻,一脸骄傲之⾊,心知这人是个问题人物。

  二三十名弟兄,很快地下了船,在码头上围成了一堆,瘦⾼个站在最前头,冲周三环一抱拳道:“周爷,您把船召过来,叫弟兄们全下了船,是…”

  周三环截口道:“弟兄们都下来了么?”

  瘦⾼个儿扭回头看了一眼,⾼声问道:“还有人留在船上么?”

  只听有人应道:“没有了,都下来了。”

  瘦⾼个儿回头来道:“周爷,都下来了。”

  周三环突然出左掌,扣住了瘦⾼个儿左腕脉,瘦⾼个儿一怔,惊声问道:“周爷,您这是…”

  他余话还没出口,周三环一只凝足真力的右掌,已经结结实实拍在他的心口之上,他两眼一瞪,嘴一张,一口鲜血噴出,然后整个人像虚脫了一样,⾝子发软,往下滑,终于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自然震住了眼前的二三十个人,等到瘦⾼个儿倒了地,这些人方始定过神来,群情骚动,为之哗然。

  周三环睁目大喝:“不要吵,魏风跟随金无痕叛帮,卖⾝投靠,死有余辜,有谁不服气,站出来说话。”

  没人站出来,却有人说了话:“周爷,当初跟随少主,也是您的主意啊。”

  周三环冰冷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那人道:“这么说,您是欺骗子弟兄们。”

  周三环大喝道:“少废话,哪一个不服,哪一个还要跟随金无痕去卖⾝投靠,站出来跟我面对面说,不要躲在人堆里嚷嚷。”

  此言一出,没人再吭声,都瞪着眼望着李燕豪,面有惊⾊。

  周三环回⾝抱拳道:“少侠,魏风是我的副手,也是这些人里的头儿,如今先把他除掉了,这些弟兄们就不会再有什么了。”

  李燕豪没理周三环,目光一扫,朗声说道:“我先告诉诸位一声,金无痕弃宗忘祖、卖⾝投靠,并且大逆弑父,罪该万死,所幸苍天有眼,老帮主福大,现仍健在,所以发出紧急讯号,就是为诱回金无痕,以正家法帮规,如今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是束手就缚,听候老帮主处置,老帮主仁厚宽大,念在你们居于人下,为情势所逼,也会网开一面,饶恕你们,要是有谁不愿束手就擒,也可以放手一搏,只要有自信能逃得出去,尽可以往外逃,言尽于此,你们任择其一吧。”

  李燕豪话是说完了,但是眼前那二三十名弟兄却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动,甚至连吭声也没人吭声。

  李燕豪道:“这么说,诸位是愿意听候老帮主处置了,诸位的抉择是对的,这才是唯一的保命办法,沈护法、莫巡察。”

  沈玉山、莫巡察躬⾝答应。

  李燕豪道:“让弟兄们把他们带走,聚集一处,不得任意行动,但是要吃喝供应不缺,更不可施以凌辱。”

  沈玉山、莫成再次躬⾝答应,一招手,埋伏着的弟兄们提着兵刃走了出来,由沈玉山、莫成带领着,押走了周三环船上的三十名弟兄。

  周三环満脸堆笑,抱拳躬⾝:“少侠,我处理得还差強人意吧,这总能搭救我一条命了吧?”

  李燕豪淡然说道:“周巡察处理得是很好,可惜只可惜,周巡察你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并不是真心悔悟。”

  周三环忙道:“谁说的,我要不是真心悔悟,怎么会杀了魏风。”

  李燕豪道:“周巡察,你杀了魏风,也是为震慑住那些弟兄们,好保住你自己的性命啊,魏风固然罪无可恕,但我却以为他不该死在你手,你更不该出手杀了他。”

  周三环惊讶地道:“少侠,您是——”

  “周巡察!”李燕豪脸⾊微沉,冰冷道:“周三环,你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惜牺牲他人,今天你能如此对待你的弟兄,焉知曰后你不会再背弃老帮主。”

  周三环急道:“我…”

  李燕豪道:“周三环,我看透了你了,你的心性、作为,让我寒心,要是留下你,曰后终必是个祸患。”

  周三环急道:“少侠,你答应过饶我不死的,以你的⾝分,岂能言而无信。”

  李燕豪道:“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我并没有明说让你怎么活下去。”

  周三环大惊,转⾝要跑,可惜他没能快过李燕豪。

  李燕豪双眉扬处,抬手一指点了出去。

  周三环⾝躯一颤,突然栽倒在地,一个转⾝,惊骇地望着李燕豪道:“你…”“我毁了你一⾝武功,现在你已经与一般常人无异,只要你安安份份,还可以过一辈子。”

  周三环脸上的惊骇之⾊,突然转变成狰狞凄厉之⾊,他大叫道:“姓李的,我跟你拼了。”

  他支撑着站起来,抬双手就要抓李燕豪。

  只听一声沉喝传了过来:“周三环,你找死。”

  一条疾若鹰隼的人影,挟带着一片威猛的掌风劲气,截向了周三环。

  李燕豪由话声中已听出来人是谁,探掌抓了出去,正扣住那人腕脉,往旁边一带,同时左掌轻翻,推得周三环踉跄倒退了几步。

  来人是莫成,也被李燕豪带得⾝子歪斜,直往旁边撞去,周三环因而躲开了威猛无伦的一掌,却吓得呆住了。

  李燕豪道:“莫巡察,我答应过饶他不死的。”

  莫成站稳⾝形,怒视周三环:“可是他竟敢出手袭击少侠…”

  李燕豪截口道;“那是因为我毁了他一⾝武功,他心有不甘。”

  莫成一怔,旋即纵声大笑:“原来如此,周三环啊周三环,你可真是罪有应得啊。”

  周三环凶性不减,厉吼一声又扑向莫成。

  如今他更不是莫成的对手了,莫成左掌-翻便轻易地抓住了他。

  李燕豪道:“莫巡察,把他囚噤起来,一并等候老帮主发落吧。”

  莫成恭应一声,变抓为点,一指闭了周三环的⽳道,拦腰抱起,飞跃而去。

  莫成刚走,沈玉山折了回来,⾝后还跟着袁泰,两个人双双向李燕豪施了一礼,沈玉山道:“少侠,莫巡察把周三环押走了?”

  李燕豪道:“是的,周三环此人心存奷诈,反复无常,终是祸患,不能留,我已经毁了他一⾝武功。”

  袁泰道:“少侠太便宜他了。”

  “周三环这个匹夫,是个典型的小人,早年要不是老帮主仁厚,早就把他逐出金家船帮了。”

  李燕豪道:“我已经答应过留他一条性命,只好毁了他一⾝武功了。”

  沈玉山道:“也够他受了,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毁了他一⾝武功,跟杀了他可以说没什么两样。”

  袁泰道:“玉山刚跟我谈起了少侠的对敌计划,要是船回来一艘,咱们把效忠老帮主的留下,把投靠金无痕的整掉,这样等到金无痕、哈三他们到来,他们就剩不了几条船,不足为患了,咱们来个內外夹攻,准能一举把他们消灭掉。”

  李燕豪道:“但愿如此了,不过这项计划实施起来也有困难,总舵哪里有这么大地方,可供囚噤那么多人。”

  袁泰道:“这是少侠仁厚,要是依我,干脆把他们一个一个扔进湖里去,既不占地又干净…”

  李燕豪截口道:“不,这些人怎么处置,还是请老帮主定夺的好。”

  沈玉山道:“老帮主应该将他们处死。”

  袁泰道:“老帮主恐怕不会忍心这么做。”

  李燕豪道:“这就是了,老帮主既是如此仁厚,咱们岂能弱了他的英名。”

  袁泰赧然道:“少侠教训得是,我是恨透了这帮弃宗忘祖、忘恩负义的东西,想法未免偏激了些,还请少侠不要见怪。”

  “好说!”李燕豪道:“弃宗忘祖、卖⾝投靠之辈,固然该杀,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又同为我族类,相信这些弟兄之中,有不少是一时糊涂,一步走错了,咱们该给他一个回头的机会。”

  袁泰道:“少侠说得是,袁泰受教了。”

  李燕豪道:“袁护法不要客气。”

  沈玉山道:“少侠不必担心无处容纳这些人,总舵有的是地方,囚噤这些人绰绰有余。”

  李燕豪道:“沈护法,那些地方都能够安稳么,万一金无痕、哈三他们到来,被囚噤的这些人来个脫困而出,到那时候咱们腹背受敌,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少侠放心,这一点我早想到了,凡是被囚噤的人,我一律制了他们的⽳道,而且用的是独门手法,不虞他们会脫困的。”

  李燕豪微微一怔旋即说道:“沈护法想得周到,那就不怕他们脫困了。”

  袁泰道:“少侠不能太劳累了,请去歇息会儿吧,等有船回来,我们再派人去请少侠。”

  李燕豪道:“谢谢两位的好意,我不累,事关重大,大家都在忙着布署,严阵以待金无痕,我去歇息算什么?”

  李燕豪还真没觉得累,他只是为一个“情”字,心情沉重而已,就算他能去睡会儿,恐怕也是难以合眼入眠。

  袁泰不明就理,还待再说,忽听一阵轻捷步履声传了过来。

  三个人扭头一看,只见是蒲天义快步行了过来,袁泰、沈玉山抱拳相迎,叫道:“蒲帮主。”

  蒲天义答了一礼:“两位辛苦了。”

  “好说,我等的份內事,倒是帮主诸位够劳累的了。”

  蒲天义双眉‮动耸‬道:“为整个匡复大计,为诛除深仇跟那些卖⾝投靠、甘供満虏驱策的不肖之徒,就是抛头颅、洒热血又何妨,那还在乎什么累。”

  “帮主令人敬佩。”

  “好说!”蒲天义转望李燕豪道:“我越俎代庖,刚替少侠巡视一遍,几处地方都部署好了,只等他们到来,前头这儿可有什么动静么?”

  李燕豪当即把前头发生的事故,说了个大概。

  听毕,蒲天义双眉‮动耸‬,道:“好极,少侠好策略,先把他们的人一拨一拨擒下,等到金无痕、哈三到来,就只剩下小猫两三只了,那就好收拾多了。”

  袁泰道:“少侠的用意,也就在此。”

  忽见湖口方面进来一盏灯光。

  沈玉山忙挥手指:“少侠,又有船进来了。”

  李燕豪看了一眼,道;“看样子只有一艘。”

  沈玉山忽地脸⾊一变,震声说道:“少侠,是金无痕的座船。”

  李燕豪、蒲天义神情陡然为之一紧,急又凝目望去,只见那盏灯比别的灯略微大一点,但由于夜⾊太浓,却难以看见船⾝。

  蒲天义急道:“沈护法,你没有看错么?”

  袁泰道:“玉山没看错,确是金无痕的座船。”

  蒲天义激动地道:“苍天有眼,终于等着了,终于等着了。”

  沈玉山道:“怎么会只有一艘船,他没带别的船回来。”

  蒲天义道:“不知道哈三那帮鹰犬,是不是在他船上?”

  袁泰道:“少侠…”

  李燕豪突然冰冷发话:“蒲帮主速去通知金老帮主跟无奇老人家,沈、袁二位速去迎船,我在暗中掩护,记住,想办法把金无痕诱进里头来。”

  蒲天义跟沈、袁二人答应一声,如飞奔去。

  李燕豪站在原处没动。

  转眼工夫之后,码头上亮起了灯号。

  就在这时候,莫成奔到,道:“少侠,又有船回来了么?”

  李燕豪道:“听沈护法说,是金无痕的座船。”

  莫成忙凝目望去,只一眼,神情震动,急道:“一点没错,少侠…”

  李燕豪道:“莫巡察,火速找些弟兄们埋伏码头附近,等沈、袁二位把金无痕等诱进去之后,严密监视他的船,他们无动静,则埋伏不动,他们若有任何动静,速派人往里禀报,不可放信号示警,以免惊动外头的船只。”

  “是!”莫成恭应一声,如飞而去。

  就这么片刻工夫,那盏大灯已近,这时候也可以隐约看见些船⾝了。

  李燕豪目力超人,他看出来了,这艘船正是以前他上过的那艘金无痕的座船,他忍不住一阵激动,闪⾝扑向码头附近的暗影中。

  李燕豪轻功⾝法⾼绝,又有暗影掩护,所以他已经扑近了沈玉山跟袁泰立⾝处,沈、袁二人居然毫无所觉。

  只见袁泰拿着一盏特制的风灯在打灯号,沈玉山则表情严肃地站在袁泰⾝旁。

  大船更近了,除了船头上站着个⻩影外,别的看不见人,而且除了桅杆顶哪端那盏大灯外,到处也看不见一点灯光。

  又是片刻工夫之后,大船靠了码头,刚停稳,⾼立船头的⻩影扬声发了话:“接船的是谁?”

  沈玉山立即⾼声应道:“总舵护法沈玉山、袁泰,恭迎少主座船。”

  只听船头上黑影又道:“上来一个见少主答话。”

  李燕豪听得一怔,沈、袁二人显然也为之一怔,但沈玉山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声答应一声,腾⾝跃起,直上船头,很快地随那⻩影往里去不见了。

  沈玉山上了大船,码头上的袁泰、李燕豪、莫成可各自暗揪了一把心。

  沈玉山随同一个⻩衣人直趋舱门,舱门紧闭,门缝里射出一线灯光,而两边窗户上却看不见灯光,显然,船舱里两边窗户上,是有窗帘遮着灯光的。

  只听⻩衣人恭声说道:“启禀少主,总舵护法沈玉山到。”

  两扇舱门砰然而开,灯光倏然泻出。

  沈玉山一眼就看见了,金无痕神情冷漠,站在靠里座椅之前。

  两侧,站着四名提长剑的⻩衣人,看打扮,倒是金家船帮的人,只是这四个人面目陌生,沈玉山都不认识。

  沈玉山定了定神,举步进入船舱,躬⾝施礼:“属下总舵护法沈玉山,见过少主。”

  两扇舱门突然关上了。

  金无痕以及那四名⻩衣人,十道锐利目光一起落在沈玉山脸上。

  沈玉山暗自警惕,极力保持镇定。

  突然,金无痕开了口:“沈玉山。”

  沈玉山欠⾝答应:“属下在。”

  “总舵何事发出告急信号?”

  沈玉山不慌不忙地道:“回禀少主,正厅地下,前两天忽传人声,属下等不知该如何处理,也不知少主座船在何处,只有发告急信号,俾使少主知晓,赶返总舵处理。”

  金无痕双眉一扬,沉声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正厅地下,本是老帮主停灵所在,有无奇老在守灵,自然免不了有人声上传。”

  沈玉山道:“少主当曰派守灵的,只有无奇老一人吧?”

  “不错!”

  “可是那人声分明是两人交谈之声。”

  金无痕为之一怔:“怎么说,是两个人交谈之声?”

  “正是。”

  “沈玉山,真的?”

  “这是何等事,属下岂敢欺蒙少主。”

  “还有谁听见了?”

  “属下,还有护法袁泰,属下二人因事出怪异,未敢张扬,袁泰现在码头上,少主可以召他上来问问。”

  金无痕道:“不必问他,你二人听见过几次人声?”

  “好几次,自头一次听见后,属下即特别留意,因之一连听见了好几次,可是每次都是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是不是有谁下去了?”

  “属下查过入口,毫无开启征兆,而且少主曾经颁下令谕,谁敢不遵少主的令谕,私自潜下探视,再说,下面是老帮主停灵所在,也没有什么好探视的。”

  金无痕默然未语,凝望沈玉山片刻,脸⾊陡然一变,道:“我去看看。”

  他迈步要走,沈玉山心中一喜。

  可是,金无痕迈出的腿突然又收了回去,脸上浮现一片阴鸷之⾊,道:“沈玉山…”

  沈玉山心中倏又为之一紧,道:“属下在。”

  “这些曰子以来,可有什么外人到过总舵?”

  “回禀少主,属下等没有发现外人的踪迹。”

  “真的么?”

  “回禀少主;总舵占足地利,若是有外人到总舵来,非坐船不可,若是有外船入湖,属下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那么,在我回来之前,曾经派周三环先回总舵,查明究竟,他人呢?”

  沈玉山心里又一紧,但话却答得十分从容:“回少主,周三环确已先回总舵,且已率弟兄下船歇息,但由于事情怪异,属下跟袁泰未敢告以实情。”

  金无痕突然笑了:“嗯,这倒可信,我已接周三环飞鸽使者,他说总舵平静无事,带路。”

  沈玉山一颗心往上一提,喜得差点脫腔而出,躬⾝应道:“是。”他转⾝,舱门已开,他迈步行了出去,金无痕跟出。

  四名提剑⻩衣人紧随金无痕⾝后。

  金无痕一出舱,已有人把跳板搭好,沈玉山带着金无痕走下跳板。

  码头上明里暗里的袁泰、李燕豪、莫成心中顿松,袁泰急步迎上,躬⾝施礼:“属下袁泰,恭迎少主。”

  金无痕冷然摆了摆手,锐利的目光却四下扫视着。

  沈玉山忙向着袁泰道:“走,咱们快带少主上正厅去吧。”

  袁泰一点即透,答应一声,转⾝前行而去。

  沈玉山陪着金无痕跟了上去。

  看着金无痕等进了栅门,李燕豪扬手向莫成打了个招呼,藉着暗影掩护,闪⾝跟了上去。

  沈玉山陪着金无痕往中枢重地的正厅走,而金太极、无奇老儿的歇息处所在地并不在正厅。

  不过沈玉山很放心,只因为要望正厅去,必得经过金太极、无奇老儿的歇息处所。

  袁泰在前带路,左弯右拐一阵,踏上长廊,来到一座敞轩之前。

  敞轩之中突然亮起了灯光,袁泰、沈玉山急急一掠丈余,远离了金无痕等。

  金无痕够机警,急忙沉喝:“退。”

  他带着那四名⻩衣人转⾝要退.

  敞轩中传出冷喝:“孽畜,你还想走么?”

  金无痕傻住了,那四名⻩衣人没吭一声,长剑出鞘,闪⾝扑进敞轩。

  蒲天义双眉一轩:“鼠辈敢尔。”他就要迎上去。

  李燕豪的冰冷话声传了过来:“蒲帮主,我来吧。”

  一条人影奔电般射到,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出手的,几声闷哼,鲜血横飞,四名⻩衣人倒下了地,敞轩里多了一个人,李燕豪。

  金无痕脸⾊大变:“你…”李燕豪冷然截口:“金少主,还认得我么?”

  金无痕转⾝就跑,他的轻功⾝法可以说是一流的,可是他仍嫌晚了一步。

  李燕豪已经拦在了他⾝前。

  金无痕脸上闪过菗搐,扬掌劈出,李燕豪挺掌硬迎,砰然一声大震。

  李燕豪一动没动,金无痕踉跄后退,一直退进敞轩。

  金太极睁目大喝:“孽畜,还不跪下!”

  金无痕脸⾊发白,对金太极的话声,似是听若无闻,一脸狰狞之⾊,从喉咙里进出一声低吼,闪⾝又扑向了李燕豪。

  金无痕⾝为金家船帮的少主,一⾝武功自非泛泛,在武林之中也已是一等的好手,奈何他今天碰见的是“虎符剑令”的衣钵传人李燕豪。

  金无痕扑近李燕豪,双掌并出,一口气连环攻出八掌,尽是杀着,显然他是想一举将李燕豪毙于掌下,他也看得清楚,只要能除去眼下这个劲敌,放眼总舵,就未必再有人能拦得住他。

  他的想法很正确的,只可惜他的能力有限。

  武功的⾼低深浅,是一丝儿也勉強不来的,差半筹,就只有束手就缚的份儿,除非你特别滑溜,跑得特别快。

  李燕豪脚下不动,上⾝移挪,左右前后闪动,轻易而且潇洒异常的一连躲过了八掌,突然翻掌抓了出去。

  还算金无痕应变快“嗤!”地一声,金无痕的左衣袖,被李燕豪的钢钩般五指,齐肩扯了下来。

  金无痕大惊失⾊,脸⾊登然一变,目中陡现凶光,右掌飞快在腰间一摸,然后向着李燕豪一扬,只见一片乌⻩物,成网状洒向了李燕豪。

  蒲天义惊喝道:“少侠,小心。”

  金太极霹雳般暴喝:“孽畜,你还敢——”

  乌⻩之物,十有八九蕴有剧毒,李燕豪未敢造次,闪⾝飘退三尺,

  金无痕这一蓬暗器洒出,能伤了李燕豪,那是最好不过,不能伤着李燕豪,他还有另一目的,逃!

  如今李燕豪这-飘⾝退后,金无痕算是抓住了千载难逢的不再良机,一闪⾝,人已出了敞轩,到了檐外,然后凭空拔起,往上窜去。

  他想从屋上走。

  袁泰、沈玉山守在外头,此刻大喝声中,双双扬掌。

  但是,他们俩都不及李燕豪快,他们俩双掌刚扬起,李燕豪已如脫弩之矢般扑了过去,右掌疾探,一把抓住了金无痕的右脚足踝,沉腕一扯一抖,金无痕痛呼出声,一个上窜的⾝躯,突然倒射回来,砰然一声掉在了敞轩里,而且就掉在金太极面前。

  金无痕够顽強,他人一落地,翻⾝即起,可是他不知道李燕豪刚才已把他的右腿脫了臼,刚站起便砰然一声又摔了下去。

  金太极须发贲张,暴喝扬掌,向着金无痕的头劈了下去。

  而,李燕豪适时赶到,伸手架住了金太极这一掌,而且把金太极震得往后退了两三步,道:“老帮主且慢。”

  金太极惊怒说道:“少侠这是…”

  李燕豪一抱拳道;“老帮主恕我,我还要从他嘴里追出哈三跟傅姑娘的下落来。”

  金太极怔了一怔,歉然抱拳:“是金太极鲁莽。”

  李燕豪道:“好说——”

  只听金无痕厉声道:“姓李的,你做梦。”

  李燕豪头一低,目中威棱直逼金无痕:“金少主,你大罪弑父,弃宗忘祖,卖⾝投靠,天地难容,事已至今,你还要逞強么?”

  金无痕神⾊一懔道:“我…”

  “说!”金太极怒喝道:“哈三跟傅姑娘现在何处?”

  金无痕抗声道:“我不知道。”

  金太极抖手一掌挥了出去“叭!”地一声脆晌,金无痕仰面倒地,右半张脸红肿,鲜血顺嘴角流下:“我真不知道哈三,还有什么傅姑娘——”

  李燕豪截口道:“金少主,恐怕你不知道,尉迟峰老人家,现在金家船帮总舵。”

  金无痕脸⾊一变:“谁是尉迟峰?”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金少主,你若不认识尉迟峰,怎会认识我李燕豪。”

  “我也不认识你。”

  “迟了,金少主,刚才你一声姓李的,已经够了。”

  金无痕还待再说。

  李燕豪已淡然又道:“⾝为金家船帮少主,弑父、卖⾝投靠,这等惊天动地的事你都敢做,别的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金无痕默然不语。

  “说吧,金少主,傅姑娘,还有照顾傅姑娘的那位老人家,现在什么地方?”

  金无痕像没听见,没说话,金太极双眉一剔,又待扬掌。

  李燕豪伸手一拦,道:“老帮主,请不要动气。”

  金无痕看了李燕豪一眼,忽然阴阴一笑道:“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她被我囚噤在海中的一个秘密小岛上,由我手中的弟兄看守着。”

  “那么,令妹呢,难道也在那个小岛上?”

  “不错,让你说着了,我妹妹也在那儿。”

  金太极怒喝道:“畜生,你把无垢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她不听我的话,我只是把她困噤起来罢了。”

  “畜生,你真不是人啊,连你妹妹你都要‮害迫‬。”

  蒲天义淡然道:“老帮主,他连你这个生⾝之父都害了,还管什么妹妹。”

  金太极须发贲张,⾝躯一阵抖动,连连点头道;“说得是,说得是,他不是人,他本是个畜生。”

  李燕豪道:“金少主,你适才说的是哪一个小岛?”

  “那个小岛没有名字,我也记不得它在什么地方了,你自己去找吧。”

  “只要海中真有这么个地方,我不愁找不到,那么哈三呢,哈三现在什么地方?”

  “自然也在那座小岛上。”

  李燕豪笑了,是冷笑:“金少主,你说傅姑娘现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岛上,我勉強可以相信,你若说哈三也在那座小岛上,我就不相信了,你编的谎也未免有欠⾼明了。”

  “话是我说的,信不信在你。”

  “金少主,对満虏鹰犬,或许你比我清楚,或许你不及我清楚,哈三这个人,除了他自己,他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你回到了金家船帮总舵,他必然也跟到了金家船帮总舵,只是他没有进入湖口,留在外头以观动静而已,金少主,我猜到了么?”

  金无痕脸⾊连变,等到李燕豪把话说完,他却又恢复平静,冷笑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话是我说的,信不信在你。”

  “信与不信,并不关什么紧要,只是事到如今你还替哈三隐隐瞒瞒,未免太傻,也未免太让亲者寒心了,老实对你说吧,只要哈三到了这附近,我就不信他能再逃脫,你一⾝犯数条大罪,令尊就在眼前,看你怎么面对令尊交代吧。”

  话落,往后退了一步,显然,他是把金无痕交给了金太极了。

  蒲天义道:“少侠,哈三…”

  “不急!”李燕豪道:“只要总舵没有动静,他是不会跑的。”

  蒲天义没有再说话,臼光转向金无痕,金无痕居然毫无惧意,也毫无悔⾊。

  只听金太极颤声道:“畜生——”

  金无痕截口道:“要是想保全这座总舵,你们最好不要动我。”

  “畜生,你还敢——”

  金无痕冰冷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没猜错,哈三爷亲率大批大內好手,就在左近候我,两个时辰之內不见我的动静,他就会把这座金家船帮总舵夷为平地。”

  他话刚说完,金太极悲怒异常地一掌掴到,打得金无痕満嘴冒血,往后倒去,金太极暴叫道:“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等我亲手杀了你之后,我再向金家的列祖列宗请罪,来人!”

  袁泰、沈玉山应声而至。

  金太极戟指金无痕喝道:“把这个畜生给我架起来。”

  袁、沈二人应声架起金无痕。

  金太极翻腕掣出一把尖刀,李燕豪、蒲天义等为之神情一震。

  金无痕脸⾊陡然一变:“爹——”

  “不要叫我。”金太极咬牙道:“你不是我儿子,我也没有这种儿子,你是金家船帮的叛徒,罪大恶极,我要亲手处置你,”

  翻腕挺刀,直刺金无痕胸膛。

  眼下众人俱是武林英豪,杀人的事常见,但毕竟没见过这种人伦惨剧,均不忍卒睹,不由闭上了双目。

  只听金无痕骇然大叫:“爹——”

  金太极忽地机伶一颤,一只执刀右手硬为之一顿。

  “爹——”

  金太极脸⾊苍白,⾝躯剧颤,浑⾝上下抖得好厉害“当!”地一声,钢刀落地。

  众人闻声睁眼,看在眼里,心中雪亮,谁都明白,做儿子的能大逆弑父,做父亲的却难以亲自下手,处置自己的儿子。

  谁也不便说什么,各自心中不由一阵悚然。

  金太极忽然虚弱摆手:“带出去,你们替我处置吧。”

  袁泰、沈玉山闻言一怔,不由犹豫了一下。

  金无痕为之失⾊,急叫道:“爹,您不能,我总是您的儿子啊。”

  金太极颤声暴喝:“畜生住口,你还认我这个爹么?”

  金无痕竟然声泪俱下:“爹,我知道错了,我该死,我该死。”

  “住口,拉出去。”金太极暴喝。袁、沈二人定过神来,齐声答应。

  金无痕大叫:“爹,我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我,求求您——”

  袁、沈二人却不让他多说,架起他就走。

  金无痕嘶声大叫。

  金太极突然背转⾝去,显然,他是不忍看,也不忍听。

  李燕豪抬手喝止:“慢着!”

  袁、沈二人闻声停住,金太极霍地转过⾝来。

  金无痕含泪目光急望李燕豪。

  李燕豪目射威棱,逼了过去:“金无痕,你真知错么?”

  “真的,真的。”金无痕忙点头:“我若有半句假话,叫我遭天打雷劈。”

  “你早该遭天打雷劈了。”

  李燕豪吁了一口气,道:“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不过要先看看老帮主怎么说。”

  他转望金太极,道:“老帮主,李燕豪愿求老帮主免他死罪。”

  金太极震动地道:“少侠,他若不死,我何以对金家船帮弟兄,我何以对天下武林同道?”

  李燕豪道:“老帮主,他若能够帮助咱们合力诛除哈三,夺回‘虎符剑令’,也是一桩莫大的功劳啊。”

  金太极嘴张了几张,霍地转望金无痕:“畜生,还不叩谢少侠。”

  金无痕砰然一声跪了下去:“少侠——”

  李燕豪道:“两位,扶他起来。”

  袁、沈二人伸手架起了金无痕。

  “你应该说实话了。”李燕豪道:“傅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

  “傅姑娘跟舍妹,都在哈三船上。”

  “哈三船在何处?”

  “在湖口外。”

  李燕豪目中突现寒芒;“傅姑娘还好么?”

  这话金无痕懂。

  “好,好。”

  “真的?”

  “不満您说,我本来打算,可是舍妹从中作梗,等我把舍妹囚噤以后,哈三他们又到了,哈三有个干儿子看上了傅姑娘,所以,所以,我一直没敢动。”

  李燕豪脸⾊一变:“那么,哈三那个干儿子有没有——”

  “没有,没有,哈三怕惹翻了我,也暂时不让他那干儿子轻举妄动。”

  李燕豪暗暗吁了一口气,道:“哈三船上该还有姓骆的父女在,对吧?”

  “对,对,那位骆姑娘说是哈三干儿子的姘头,可是处境却不怎么好。”

  “霍天翔霍大侠可在船上?”

  “在,在。”

  李燕豪眉锋为之一皱:“你可知道,哈三给他服了什么‮物药‬?”

  “这我就不知道了。”

  无奇老儿突然说道:“少侠放心,不管他中了什么‮物药‬,我能解。”

  金无痕道:“少侠,船上好像还有位霍姑娘。”

  李燕豪一怔,急道:“霍姑娘,她,她是…”

  金无痕犹豫了一下:“好像,好像她跟哈三不错。”

  李燕豪心中不由一阵绞痛,那位霍姑娘,是完全的堕落,她毁了自己。

  如今霍姑娘跟哈三,可见霍姑娘是如何的堕落,満虏鹰犬又是如何的不顾伦理道德。

  将来一旦哈三伏诛,霍天翔心智恢复,那后果——

  李燕豪不敢再想下去,他深深昅了一口气,来抑制心中的悲痛与激动。

  只听蒲天义咬牙道:“这,这还算人,简直禽兽不如。”

  李燕豪缓缓说道:“金少主,你跟哈三,是怎么个约定的?”

  “约定?少侠是说——”

  显然,金无痕一时没弄懂李燕豪的意思。

  李燕豪道:“你进入湖口,返回总舵以探究竟,那哈三候在湖口外,然后呢?”

  金无痕道:“不管总舵有什么动静,尽快通知他。”

  “怎么个通知法,信鸽传书?”

  “用不着,他的船就在左近,而且他相信我能掌握总舵,要我派艘船通知他。”

  李燕豪目中陡现威棱:“金少主,你是真心悔过?”

  “当然是,难道少侠还信不过我?”

  “我是否信得过你,那还在你的表现,你派个人出去,把哈三骗进总舵来。”

  金无痕忙道:“不行,少侠,不能这么做。”

  金太极脸⾊一变,怒喝:“畜生!”

  李燕豪抬手一拦金太极,道:“怎么不行?”

  “人一旦派出去,非马上被他识破不可。”

  李燕豪道:“呃,哈三⾼明到这种程度?”

  “那倒不是,而是他指定非由他的亲信坐船去禀报他不可。”

  “那也容易,只要你不动声⾊,骗过他的亲信——”

  金无痕苦笑道:“少侠,他的亲信都死了啊。”

  李燕豪心头一震,一指地上那四名⻩衣人道:“难道这就是哈三的亲信?”

  金无痕点头道:“少侠,哈三是个心机深沉的⾼明人物,他会不派亲信监视我的行动么?”

  李燕豪心往下一沉,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只听金太极道:“畜生,你不用口舌耍狡猾,我不相信。”

  金无痕忙道:“爹,我说的是实话,您是看见的,这四个不是金家船帮的弟兄啊。”

  沈玉山欠⾝道:“禀老帮主,属下等的确不认识这四个人。”

  金太极呆了一呆道:“这四个真不是本船帮的弟兄?”

  袁泰道:“而且陌生,确实没见过。”

  金太极跺了一脚,没再说话。

  蒲天义道:“少侠,哈三真是老狐狸,步步提防,处处小心,照这么看,咱们是不容易把他骗进总舵来了。”

  李燕豪眉锋皱深了三分。

  沈玉山道:“说不得咱们只有来明的,跟他硬拼了。”

  李燕豪‮头摇‬道:“哈三机警,恐怕咱们的船出湖口,他就会立刻警觉遁去,这回要是让他跑掉,再想找他,可就难了。”

  无奇老儿点头道:“嗯,恐怕是这样。”

  蒲天义道:“无奇老儿,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无奇老儿摇‮头摇‬,苦笑道:“这回可难倒我无奇了。”

  金太极道:“既不能拼,又不能骗,这可怎么办?”

  只听一阵轻盈步履声传了过来,李燕豪一听就知道来的是谁,不由心头猛一跳。

  蒲天义也听出来了,急道:“少侠——”

  李燕豪抬手拦住了蒲天义道:“终究瞒不了的,让她来吧。”

  金太极道:“少侠,是——”

  李燕豪道:“艾姑娘。”

  金太极脸⾊刚-变,艾姑娘带着海珠、紫琼二婢已出现在敞轩外。

  她一眼就看见了敞轩里的情景,微一怔,旋即说道:“嬷嬷跟单老没听错,这儿真出了事了,这位是——”

  她指的是金无痕。

  金太极、蒲天义等犹豫着没开口。

  李燕豪淡然道:“金家船帮的少主金无痕。”

  艾姑娘又复一怔:“原来是…金少主既然回了总舵,哈三必然就在左近。”

  李燕豪道:“不错,哈三的船就在湖口外。”

  艾姑娘脸⾊微一变:“那么你打算——”

  李燕豪道:“我没有什么打算,事实上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艾姑娘深深看了李燕豪一眼,道:“那怎么会,我以为对策是早

  经商量好的,怎么事到临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燕豪毫不犹豫,把遭遇到的困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艾姑娘微颔螓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那清澈、深邃的目光转动,落在了金无痕脸上。

  金无痕有些不安,微微低下头去。

  艾姑娘道:“金少主,当初你既谋害了自己的生⾝之父而投效哈三,必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怎么如今一碰上挫折,你怎么就怕死悔悟了呢?”

  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都不由为之一怔,除了李燕豪之外,其他人的脸上都变了⾊。

  只听金无痕道:“当初是哈三逼我的,也是我意志不坚,自己该死,而如今…”

  “如今你怕死了?”

  “要说我不怕死,那是假话,不过我的悔悟,并不完全是因为怕死。”

  “还有别的原因?”

  “不错。”

  “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说给我听听么?”

  金无痕猛抬头,两眼微有红意,脸上洋溢着悲愤之⾊:“哈三的所作所为让我不満。”

  “呃,哈三有什么让你不満的作为呀?”

  “他‮忍残‬,他狠毒,他卑鄙,简直令人发指,尤其他没拿我当人看,处处不信任我,处处监视我。”

  “你是不能让他信任,像你现在这样,能让他信任么?他能不派人监视你么?”

  众人听得勃然变⾊,连李燕豪的脸⾊都不对了。

  蒲天义忍不住了,道:“艾姑娘!”

  只听金无痕大声道:“他不信任我,他自己又怎么样,他为的是谁,他为的是自己,他自己也是个叛徒。”

  “呃,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名义上他是大內秘密卫队,实际上他是在培植自己的实力,他秘密搞了一个组合,叫‘青龙社’。”

  艾姑娘脸⾊一变,道:“海珠,请嬷嬷跟单老。”

  海珠恭应一声,撮了个轻啸,不过短促一声,啸声落后,姬凝翠与单超已飞射落地,两个恭谨躬⾝:“姑娘!”

  艾姑娘缓缓说道:“是咱们出力的时候了,请老帮主派出一艘小船,你二人跟船去到湖口之外,把哈三连他的座船一起请进来。”

  “姑娘——”

  姬、单二人神情震动,同声惊叫。

  艾姑娘听若无闻,继续说道:“告诉哈三,整个总舵在我控制之下,当初告急,也就是为了我进袭总舵,金无痕说他是哈三的人,我不信,让哈三来当面作个证。”

  谁也没想到艾姑娘会这么做,大伙儿都怔住了。

  李燕豪瞪大了两眼:“姑娘——一”

  艾姑娘淡然道:“这是我的事,是不是?”

  这意思是让李燕豪不要过问。

  李燕豪道:“只是…”

  “只是什么?”

  艾姑娘淡然一笑,道:“这件事我要是不出头,试问你们哪一位能把哈三骗进来。”

  这一问,问得大伙儿哑口无言。

  的确,要是艾姑娘她不出头,不把姬凝翠、单超派出去,如此这般一番,李燕豪等还真没办法顺顺利利地把哈三骗进金家船帮的总舵。

  李燕豪昅了一口气,微一点头:“好吧,姑娘这份情我领受了。”

  艾姑娘摇了头:“你错了,我无意让你领我的情,你也不必领我什么情,我所以出面管这件事,为的不是你,也不是眼前的任何一位。”

  李燕豪这里听得一怔。

  那里艾姑娘已转望姬、单二人:“嬷嬷、单老,去吧。”

  姬、单二人都有点犹豫,齐声道:“姑娘——”

  艾姑娘脸⾊微沉,娇靥上笼罩了一层薄薄寒霜:“我做事不会没分寸。”

  姬、单二人没敢再说什么,立即躬⾝恭应。

  艾姑娘旋即目光轻扫:“劳驾,哪位给派艘船去?”

  李燕豪道;“沈护法跑一趟吧。”

  沈玉山躬⾝答应,然后转向姬、单二人欠⾝摆手:“请!”

  姬、单二人没说话,双双走了出去。

  容得姬、单、沈三人行去,艾姑娘含笑说道:“关于金少主的事,我不便过问,金老帮主定夺吧!”

  金太极双眉一耸,喝道:“来人!”

  李燕豪道:“老帮主,我答应饶令郎不死。”

  金太极脸上闪过一阵菗搐,扬手一指闭了金无痕的⽳道,道:“押下去。”

  袁泰就要上前。

  艾姑娘道;“不,老帮主,令郎该留在这儿,倒是老帮主、无奇老人家、李少侠、蒲帮主诸位应该回避一下。”

  金太极道:“金太极敢不遵命。”

  拦腰抱起无奇老儿,往內退去。

  李燕豪道:“蒲帮主,咱们也回避一下吧,请知会所有弟兄,不管有任何情况,没见信号,严戒轻举妄动。”

  蒲天义道:“遵命。”

  跟随着李燕豪退了出去。

  刹时间,敞轩里只剩下了艾姑娘主婢、金无痕,跟四名⻩衣人的尸体了。

  海珠忍不住道:“格格…”

  艾姑娘道:“嬷嬷跟单老不会那么快的,咱们坐下来吧。”

  显然,她是顾左右而言他。

  俏婢海珠心窍玲珑,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她没敢再说什么。

  艾姑娘袅袅走过去,坐了下来。 WWw.AKuXS.CoM
上一章   孤骑   下一章 ( → )
阿酷小说网是值得收藏的免费全本小说网,网站收录了独孤红的网络全本小说孤骑,免费提供孤骑最新章节阅读,是小说爱好者必备的全本小说网